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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母亲 第1章 chapter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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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诅咒你,沉睡至千年之后!”

        深林之内,人类足迹罕至的地方,有着一座神社,神社内睁开了一双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 外表看起来是15,6岁少女的神明端坐于神坛之上,她用手撑着下巴,注视着面前的虚空,还没有回过神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神明是不会做梦的,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她开始做起了梦,梦里的内容全部都是以前发生过的事情。

        少女神明甩了甩头,将梦境甩出脑海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从神坛上跳了下来,赤着双脚轻快地跑出本殿,本殿是整座神社的根基,里面供奉着神明的神体、牌位等物,牌位上的字迹如今已经模糊不清了,就像她一样失落在了这个世界上。

        时间已经来到了炎热的夏季,这份灼热在森林中被削弱很多,本殿外的草地上,植物被太阳晒得蔫巴巴的,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从沉睡中醒过来时,时间是初春。那时候万物生长,连本殿门口都长满了肆无忌惮生长的植物,更别说参道与神社内的树林等地方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与神社外相比,这些野蛮生长的植物又显得微不足道了,原本属于她的信徒居住的村子,如今已经成为了一片茂密古林,随处可见几个人都围不住的巨大树木,村子存在过的痕迹几乎已经消失殆尽,只有在地面下才能偶尔窥见些踪影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信徒,已经全部消失了,如今她的意识深处一片沉寂,再没有一丁点呼唤的声音。一个神明失去了所有呼唤的声音,那么她还能算是一个神明吗?

        因为失去了信徒而寂寞的神明,虽然她不是很理解这种情绪,但应该是寂寞吧。寂寞的神明从沉睡中醒来后,收养了因为好奇而闯入了神社的小咒灵。

        小咒灵名字叫做真人,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可爱,乖巧又听话,只是总想着要离开神社。

        为什么要离开?神明歪了歪头,她不能理解,因为从她有自我意识开始,就一直待在这座神社里,从未离开过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将这视为一种囚禁,但是她也确实无法自由地走出神社,她牢牢与信徒们牵系在一起,无法离开这个可以庇佑信徒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现在她的信徒消失了,那份将她强行禁锢在这里的羁绊也消失了,这意味着她可以随意进出神社,再不会被困于一处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唉,想想距离她的孩子小真人从神社里跑掉,也已经一个月了。那时候,她将自己长长的发丝切断了一撮,缠成线然后从真人身上的缝合线里给穿了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本来想着,反正他身上都有这么多缝合线了,再多几根也没关系吧,她的头发是自身神力的延续,除了她自己以外,任何人都别想将它从真人的身上取下来,而且可以保护她的孩子,也可以起到定位的作用,让孩子无论跑到哪里,她都可以感觉到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真人似乎很不喜欢这样,他闹了几天的脾气,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直接跑路了。热闹了一个多月的神社又恢复了冷清,甚至是比之前更加冷清。

        要不,她去找真人吧。

        神明少女站在鸟居下,鸟居是将神与人分隔开的标志,往前一步,她就会第一次踏入人类的世界,而她的身后,就是她沉睡了一千年的神明居所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没有了信徒的神明,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?

        神明往前踏了一步,□□的脚踝踩在杂草丛生的草地上,虽说她的外表是少女,其实那是她神体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说是神体,其实也就是用石块雕刻的人类形象而已,十五六岁的女孩模样,白色的长发,悲悯的双眼,包容的神情,这是信徒心目中神的模样,她就用这样的形象行走世间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双白玉般洁白的足踝被荆棘划过,连一点红印子都不会留下,她走到了昔日信徒们居住的地方,她记得这个地方以前是个大大的空地,信徒们喜欢聚集在这里谈天说地,她就坐在鸟居的顶部远远地看着。

        从信徒们曾经待的地方往神社的方向看去,正好看到一轮巨大的月亮从神社上方一跃而出,就像月亮是从神社内升起的一样,也难怪信徒们将她奉为月神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便以月神为姓,名为月神镜。

        月神镜盯着神社看了一会儿,又转头环视了一圈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样的,昔日信徒的村庄,然后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这里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一次离开神社的神明,看什么都觉得新鲜,明明能感觉到自己的神力在真人身上定位,但是她却不直接将自己传送到定位的地方,而是用自己的双脚往定位的方向走去,顺便欣赏沿途的风景。

        神明不需要睡觉,也不需要进食,她只需要一直往那个方向行走就行了,她走过了深林,跨过了小溪,路过了瀑布,终于在离开神社的三天后,走出了人迹罕至的山林,来到了有人类活动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月神镜站在一块凸出地面,光滑的岩石上,难掩震撼地看向了远处的风景。

        高楼林地,拔地而起。她的视线很好,甚至可以看见在高楼里活动的,像是蚂蚁般的人类。

        而连接高楼间的,是交错纵横的公路,无数奇特的交通工具在上面奔驰,比千年前她见过的最奢华的牛车还要快上百倍。

        曾经她所在的村子已经是那种实力强大的大村子了,据说已经比一些城还要富裕,随时随地都有外来客来交流学习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想到千年之后,曾经的繁盛变成了茂密古林,而外界却繁华至此。

        人类的创造力,真是令神都感到惊讶。

        月神镜闭上了眼睛,最后一次感受了一下深林的内湿润的,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,随后走进了仿佛带着火焰般的,灼热的钢铁森林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能感觉到,真人就在这座巨大无比的城市里,她不慌不忙地行走着,向真人的方向靠近,同时欣赏着人类创造出来的奇迹造物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月神镜却不知道,她现在的样子到底有多惹眼。

        在炎热的天气穿着长裙的白色长发少女,生鸡蛋掉在地上都会被烫熟,但是她赤脚踩在地上却面色不变,那张漂亮的脸蛋像是工匠精心雕刻出的神像,缺少了人的灵动感,却多了份美感。

        赤脚的少女虽然面无表情,但是那双绯红的双眼却一直在欣赏着周遭的景色,因为她看起来不像是疯子,或是别的什么有精神疾病的人,而在东京这样的大都市里,喜欢做奇特打扮的人不能说多,只能说是密密麻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许还因为月神镜脸上冷漠的表情,她看起来实在是不像需要帮助的样子,也就没有收到什么询问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慢悠悠地跟随着身边的人群走着,人群走动,她也走动,人群停止,她也停止,然后看着那些奇特的交通工具从面前呼啸而过。

        周围的人群突然开始向前行走,月神镜从善如流,然后迎面撞上了三个咒灵。

        当然了,这本来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,因为咒灵是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所诞生的怪物,那么在人口这么密集的都市,当然也拥有最多的咒灵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这三只咒灵都与周围能看到的低级咒灵不一样,他们每一只,好像都跟真人一样,拥有自我意识。三只咒灵跟在一个穿着袈裟的人类身边,与月神镜擦肩而过时,她看到那个穿着袈裟的黑发人类视线停留在了她的身上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她学着曾经信徒们的模样,向这个黑发人类点了点头,随后继续往前走,很快将他们甩在了身后。

        到了这里,离真人的距离已经非常接近了,月神镜往真人的方向走了两步,然后停住了脚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看到真人在看到她的一瞬间马上闪身进了旁边的小巷,这个表现非常明显,是不想与她碰面。

        为什么?月神镜有些费解,难道是因为她用头发当做缝合线,穿过了真人身上所有的缝合处吗?

        可是,这不是加固吗?万一真人自己的缝合线强度不够绷断了,那么真人是不是会直接裂开啊?但是有了她的头发就不一样了,有神力加成的东西,除非攻击强度超过她,否则真人身上的缝合线绝对不会断开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不是一个母亲在表达爱意吗?为什么真人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委屈一样?

        月神镜迟疑着收回了迈向真人的脚步,她作为一个神,其实不太能了解人类的情感,曾经的她也养育过一个孩子,但是那个孩子却突然与她反目,直到最后也不愿意回到她的身边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询问过信徒们,但信徒说这不是她的错,是因为她的孩子,那个孩子就是个恶魔,是个天生坏种,无论拥有怎么样的好母亲,这孩子都会变成这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有一个曾被母亲抛弃的男人说辞不同,这个男人不是村子里的人,是从外界来村子里交流学习的人之一,他摇动了神明的风铃,回答了神明飘荡在风中的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因为那孩子没有体会到您的爱,您是否对他与对任何人一般一视同仁?您的孩子需要感受到您的偏爱,只有这份偏爱,才是属于他的母爱,这么说吧……”男人说到这里,停顿了一下,然后才继续说了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您的孩子认为,您不爱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月神镜记住了偏爱这个词,也在与真人相处的过程中时时刻刻表现出来了,只要是真人要求的,她几乎都不会拒绝,也像信徒中最负责的母亲一样,为孩子准备三餐,每晚哄他睡觉。虽然真人似乎很抗拒吃饭和睡觉,但是这也是为他好呀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自认为已经做得很不错了,但是还是失败了,真人离开了她,连夜逃出了神社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就站在鸟居的顶端,看着自己的孩子越跑越远,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揪起,她的所有情绪都很淡,这种揪心的滋味并不强烈,却让她皱起了眉头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在又是这样,为什么?

        月神镜百思不得其解,但是时刻谨记着偏爱的原则,她看着真人藏身的小巷,不再往前走,而是转身走了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与刚才目标明确的时候不同,现在的月神镜仿佛去城里看孩子却被赶走的可怜乡下老母亲,站在东京繁华的街头有些迷茫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,她的视线捕捉到了之前看到的那三只咒灵,还有那个穿着袈裟的黑发男人,他们站在一处建筑物外,随后那扇玻璃门自动打开了,在走进去前,那个黑发男人还回头看了她一眼。

        月神镜歪了歪头,跟了上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反正不知道应该做什么,干脆就去那里吧。

        也没看到有人在开门,当月神镜站在那扇玻璃门面前时,这扇门打开了。她内心有点惊奇,但是面上还是一派波澜不惊的样子,抬脚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穿着奇怪制服的女人向月神镜礼貌的打着招呼,即使她没有穿鞋,她的态度也没有变化,只是询问道:“请问,客人是一位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月神镜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在这边,她刚走进店里,就被店里的客人们放在桌子上的食物吸引了注意力。

        虽然神明不需要睡眠与进食,但是信徒们会给神明供奉上食物,所以神明也是会享用食物的,单纯满足味蕾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被其中一个桌子上的玻璃杯吸引了注意力,玻璃杯内是蓝色的液体,液体里泡着冰块,冰块上漂浮着柠檬片和薄荷叶。随着客人将杯子端起,冰块撞击着玻璃被发出当啷当啷的声音,听起来很清爽,看起来很好喝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月神镜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,回过头来,是那个穿着奇怪制服的女人,她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,温柔地询问着:“客人,你要点餐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点餐?就是要食物的意思吗?这样猜测着,月神镜点了点头,然后指着刚才注意到的那杯蓝色饮料,说道:“我想要那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的声音像是玉石撞击一般清脆,穿着制服的女人愣了一下,将月神镜领到了座位上,随后确定般地问道:“这杯蓝色夏威夷,350日元,请问您确定要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日元?月神镜露出了茫然的神色。

        见状,穿着制服的女人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:“客人,您,是不是没带钱?”

        钱?月神镜更茫然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穿着制服的女人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,她偷偷回头看了看店长,发现店长没有往这边看之后,她伸出手点了点墙壁上的海报,说道:“小妹妹,这是本店的优惠酬宾活动,情侣可以凭借亲亲免费领取一份套餐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情侣?亲亲?套餐?

        月神镜更懵了,但就在这时,她的身边突然站了一个人,是之前见过的那个穿着袈裟的黑发男人,他看着月神镜,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,询问道:“请问,你是不是需要帮助?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的视线扫过了墙壁上的海报,嘴角的笑意更加扩大,他继续说着:“我可以帮你哦,情侣和亲亲都可以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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